金子篇 第十六章 七色花

挂了电话安静下来后张实对金子说:“你刚刚就像一个法官,冷漠的审判着一切,问的问题也是针针见血。”金子反问:“你觉得爸爸很可怜是不是?”张实认真的说:“不是。”

金子记得自己在发泄般的对妈妈说自己羡慕张实的家庭时,妈妈说过张实妈妈对张实好是因为他听话,金子反驳道:“你以为所有妈妈都是因为孩子听话才对孩子好的吗?不是这样的,真正心疼孩子的妈妈是会忽略自己一切感受的,把孩子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不会因为自己不高兴而对孩子甩任何脸色,舍不得孩子受一点委屈,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听话。”金子记得自己刚回到老家上学前班时,有一天她被选上了当班长,她兴高采烈的回家告诉妈妈,邻居听到忙说:“那要赶快杀只鸡庆祝一下呀!”可金子妈妈却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金子做错了什么事,从那时起金子就知道看大人的脸色做事,她总是想通过一些有趣的行为逗家人们笑,可这种愉快总是短暂的,冷水往往比欢乐来得更快。

只有金子自己知道,她心底这些话掩埋了多久,她甚至去学习电视剧里的台词,知否里的明兰,以家人之名里的子秋,她连发泄都要做成一场完美的表演,她的病到现在,每天可以不吃一口饭也不觉得饿,凌晨三四点就会被大脑叫醒再也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遇上针对的人看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金子特别希望大家都知道她有病,在去六楼出门前她发了一条略带绝望的朋友圈:希望有一天你们会后悔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了我,不,别后悔,就这样往前走。事后因为没死成,金子埋怨张实救了自己,现在都没法收场,只能一条条回复没事,不去废太多的口舌。

金子有时也生气于张实的态度,他像公平秤一样从不会往金子这边多倾斜一点,每次金子在业主群里跟一些无脑白痴吵架时也是,他就算看到了就不会帮金子说一句话,张实才像法官一样,金子甚至觉得如果张实能跟着她一起骂骂她的心态或许就没那么崩溃了,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像她和家人的关系一样根本无法改变。

第二天一早金子从张实那知道妈妈买了隔天一早的机票要过来,她不安的让张实跟妈妈说别来,因为她真心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行为和话语,她更没精力去应付需要粉饰太平的关系和事情,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不见的好。

时间是个好东西,记得之前有人总会对她说:“你爸妈对你多好呀,你妈对你多好呀,你爸是把你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这是让金子觉得舆论和风评最无奈的时候,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是有多没心没肺,才会感受不到,体会不到父母对她的好,她该做什么,才能满足别人眼中应该的孩子对父母的回报,才能忍着自己的一身伤痛去表演,演好一出出华丽的舞台剧。

金子更习惯了看姑姑们演戏,记得她小学时有一次,那年小姑姑带着姑父回家探亲,大家都在二姑姑家过年,那天早上她起来的晚,慢吞吞的在厨房吃早饭,却不巧听到隔壁房间里三个姑姑和奶奶一起说着爸爸妈妈不好不孝顺的种种坏话,或许当时她心里的家庭岛屿就山崩地裂了,今后每一次的相处金子就像看话剧一样看着她们表演和睦亲切的景象,包括这次三姑姑家的表妹结婚,金子更想亲眼看看她们的演技能够因为条件很好学历很高的表妹夫妇而升华成什么样子,想想就让金子觉得好笑。

半夜金子和张实聊天,金子对张实说自己就是个活在谎言里的人,所以活的很累,本来自己已经做好了打算,在所有的婚礼参加完之后死于一场意外车祸,赔偿的钱给张实以后留着用,只不过今天因为不受情绪控制,闹出了这些荒唐事。张实心里还是很生气,他之前就被金子气到过,因为金子说谈恋爱时去的所有好玩的地方都是之前的男朋友带她去过的,金子亲眼看到了张实气得发抖,脑袋变红然后又平静下来的过程,张实只是默默的对金子说:“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对你负责。”金子开玩笑说:“如果结婚前你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和我结婚了。”张实老实的说:“是的。”因为金子知道张实的理想型是被家人宠爱的小公主,之前他也一直以为金子是在幸福的包围中长大的。金子笑笑,她庆幸自己嫁给了张实,他确实是一个心地善良三观比较正的人,金子也渴望救赎,就像张实是她的七色花一样,她不舍得用他来实现愿望,却又渴望利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幻象,哪怕七色花被消耗殆尽,哪怕这些愿望也终将是泡影。

今天的梦:深夜里金子被张实呜呜的哭声吵醒了,她推醒张实,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张实迷迷糊糊的说梦到自己的妈妈得了癌症,是脖子里甲状腺的病,家里来了一些人,姥爷也在院子里打转,他在上班,没有回去,只能和大姐姐打电话打听消息,听到大姐姐说妈妈的情况很难过,就这样哭醒了。金子安慰他是想妈妈了,有空多回家吃饭,去看看他们就好了,张实点头,转过头又呼呼大睡了,金子拿出手机翻看,继续着自己的失眠。